Chapter9 | 雨与雪

曾经，赫敏•格兰杰非常享受霍格沃茨的冬天，尤其是下雪的时候。在汉普斯特德，雪下得从来都不够大，因而每到雪天，她都会带着微笑庆祝每一片小小雪花的降生，看着她的朋友们打雪仗，又或是在层层衣物以及保暖咒的守护之下散步和漫游。

现在，明克斯却认为，下雪——当然除了下雨之外——是这世上最令人讨厌的天气。雨水可以在几秒钟之内就将她淋得透湿，让她的皮毛生出异味、仅仅黏在身上，还让她变得寒冷不已；大雪或许不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达成相同的效果，但它们却会卡在她的肉垫之间，让它们在转瞬间就被冻得发起抖来。她往常喜爱的、在院子的惬意漫步很快演变成为了便溺而不得不做的艰难举措，每次都让她尽可能快地冲进屋内，在壁炉前烘烤身子——情况好的话，她还可以在其中一个双胞胎的大腿上温暖自己。幸运的是，他俩也总是那么热切地想要抚摩她的后背、和她依偎在一起；而且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开始恐惧他们不再这么做的那一天的到来了。

但是不行，她才不要现在就开始想着这些事。她还有超过一年半的时间来尽可能地沉浸在他们对自己的关爱里，并想出一个合适的方式来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尽管她很确信弗雷德和乔治在发现他们深爱的明克斯只不过是由她扮演而成时会很生气——或者至少会非常失望。每当他们向明克斯表述自己的喜爱、身体力行地展现他们有多爱她时，她的身体里都会翻涌起愧疚的浪涛。她会把这美好的一切都从他们身边残忍地夺走的——不，情况还要更糟。她的存在会告诉他们有关明克斯的所有都只不过是虚妄的幻象——一个谎言——仅此而已。

“你觉得我们应该邀请她俩同我们一起去参加舞会吗？”乔治问道，用审慎的目光扫视着公共休息室。

弗雷德耸了耸肩：“不知道。但我猜她们会接受我们的邀请，她们看起来也挺喜欢我们的。而且我们也喜欢她们够久，是时候给彼此一个机会了。现在出手或是永不行动？”

他的双胞胎兄弟点了点头，一个坚定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好吧。就让我们来邀请她们。不过，让我们尽量不要表现得太热血冲头，我可不想让女士们被吓跑。”

弗雷德咧嘴笑了起来：“你说得对。那我们走吧。”他说着就向赫敏和她的那一大帮子朋友的方向走去。明克斯都不需要跟去，她对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记得清清楚楚——即便她那时都没怎么关注弗雷德和乔治，但还是能记起他俩在耶诞舞会时相携的舞伴。弗雷德邀请了安吉丽娜，而乔治则邀请了她的朋友——艾丽亚。从前看到这一幕时，她并没有多想，但是现在……他们喜欢她们，而且据他俩自己所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怎么能在和这对双胞胎已经同住了近半年的情况下，还对他们的感情生活一无所知呢？但是这甚至重要吗？她无权将他们据为己有，真的不能。明克斯只不过是一只猫而已，而她知道一旦自己恢复人形，他们对她的忠诚和热爱都会一并消失。弗雷德和乔治从来没有对那个平凡的、充满了学生气的赫敏展露过一丝一毫的兴趣，她也很确信这一点永远都不可能改变。她真的需要面对现实了，不管它究竟有多让人痛苦。

*

“事情进展得相当顺利。”当他们准备上床睡觉时，乔治说道。他扣着他那件条纹睡衣的扣子，脸上还挂着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另一方面，明克斯也正如往常一样，努力不去看他俩（换衣服时的样子），“安吉丽娜看起来也非常高兴你邀请她了，弗雷迪。”

弗雷德窃笑起来：“就在不久后，当你邀请艾丽亚时她也是一样的反应。我就猜她会这样，就看看上课的时候她是怎么色眯眯地盯着你瞧的吧！”

这句话为他赢来了自己的双胞胎兄弟捶在他胳膊上的玩笑似的一拳：“而我因为她这么做了而感到很幸运！这一切真的在发生，弗雷迪。我就要得到我想要的那个女孩儿了，而且你也一样。”

“我们走着瞧吧。”弗雷德说道，把明克斯捧在怀里，向他的床边走去。她随他这么做了，但是当他带着满足的叹息将自己搂进胸前时，她却盯着眼前的黑暗，感到一片木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双胞胎们拥有舞伴的事实会让她感到如此困扰，但她的心情就是如此。现在依偎在弗雷德的身边突然让她感到如此错误——许是因为她心不在焉，许是因为她的思绪早已迷失在了其他的地方。

*

“现在我们只需要再邀请一个人，就可以让我们的夜晚至臻完美。”弗雷德哼着歌，不住转动着指间的羽毛笔，“你觉得怎么样，乔治？她会想要接受我们的邀请吗？”

乔治——他正懒洋洋地歪倒在床上，八成正满脑子关于艾丽亚的白日梦——耸了耸肩：“让我们直接问问她本人吧。”

他跳下地，出乎明克斯意料的是——他径直走向了她的方向，用那双温暖的、棕色调的眼睛恳切地看着她。“你好，小美人，”他说着，跪倒在她面前，“请问你愿意赏光陪我们去参加耶诞舞会吗？我们会感到非常荣幸的。”

“如果那里变得对你来说太吵的话，你也不必勉强自己留下来。”弗雷德补充道，也缓缓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不过，那里会有非常多好吃的食物，而且我们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来设计你的完美舞裙！看！”

就在赫敏搞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之前，弗雷德抽出了他最近一直在上面涂涂改改的那张羊皮纸。纸上有一张非常可爱的、她的小像，画面里的她正戴着一个精致而华丽的项圈，项圈上还点缀着一颗泪滴型的吊坠。真的非常之美。

“你喜欢它吗？”弗雷德一边问，一边皱着眉头试图读懂她的反应。

赫敏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自己的小像。（一方面，）她一点都不愿意亲眼目睹弗雷德和乔治同他们的舞伴调情，而且她仍旧对上一次参加耶诞舞会时的情景记忆犹新——她经历了悲伤痛苦的一晚，罗恩用他嫉妒的态度毁了一切，甚至指控她通敌。但另一方面，她又想参加，看着曾经的自己同克鲁姆共舞的身影或许可以使她从这份日益增长的、令人困扰的感情中抽身出来。而且这或许还可以成为另一个陪伴在双子身边的机会，或许甚至能与他们共舞——不，等等……现在她又开始不切实际了。

“明克斯？”

当她短暂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他们还没来得及从她这里接收到任何的回应。这对双胞胎依旧在等待着她能给出的不论什么反应，毕竟他们仍双双跪在她身前，满怀期待地望着她。但她不能答应。现在她只不过是一只猫而已，而且即便她不是猫，这两个人——又或者只是他们其中之一——也远非她所能觊觎。她还不如去仰慕天上的月亮呢。

“你会和我们一起参加舞会吗？求求你了！”弗雷德问道，他完全不知道她的内心里正经历着怎样的挣扎，只是一个劲地睁大他那双大大的、棕色的狗狗眼，“我们绝对会加倍小心的，我保证。”

那双眼睛简直可以融化冰川，她想道。感觉自己的抵抗和决心也正如冰川般慢慢消融了。

“喵。”

这是她所能给出的唯一应答，但伴随着她在羊皮纸上蹭动脑袋的动作，但愿她的意图已经足够清晰。

“你会来是吗？”乔治问道，高兴地将她搂在怀里，一个劲地用鼻子蹭她的脑袋，“棒极了！你绝对不会后悔这么做的！”他保证道，把一个充满喜悦的吻印在她的头顶上。

她大概会（后悔的），明克斯想道，可是（比起事后后悔，）她更讨厌被抛在脑后。

*

耶诞舞会之前的几天只有兵荒马乱这个词足以形容。大多数女孩——甚至包括曾经的她自己——全都在为准备舞会那天的着装而手忙脚乱。的确，她已经在暑假时就同她的父母一起购置好了礼服裙，但是此前赫敏从未真正对化妆打扮产生过兴趣，因此她不得不从她的学习时间中抽出一大部分来研究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更亮眼、更像个女孩一些。

现在，两年过去了，她只能对那段自己在女盥洗室里不断试用不同的护发产品、意图将那头狂野卷发驯得更加精致服帖的日子摇头叹息。这招最后的确奏效了——她已经知道了结局，但要达到这种效果却需要经历好几个小时的努力，如果不是为了一个非常特殊的场合，她是决计不会如此浪费时间的。她可没空每天早上都在卫生间里虚掷一个小时光阴，更何况，她通常都用这个时间段来完成学校里布置的作业。

现在，当她被困在明克斯的身体里时，她不禁疯狂地希望自己可以回到曾经的那些日子中去。她不止一次地发现自己正盯着曾经的赫敏出神，想象着自己正待在她的身体之中，邀请弗雷德或乔治与她共舞。她知道（即便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大概也不会有足够的勇气这么做，尤其是当他俩都是携伴前来的，但是在她脑海深处的某个地方——她的确成功地邀请了他们。她娇小的身躯被夹在两个巫师之间，与他们一同起舞。

她知道哪怕是想象这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疯狂，但她感到这样的疯狂已经彻底攫住了她。距离舞会开始的时间越近，她便更频繁地意识到自己正在无意识地跟踪着曾经的赫敏，做着那些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白日梦。与此同时，她看着弗雷德和乔治凑到一起来给她的项圈施展变形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新项圈日渐美丽，她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里对这两个男孩的迷恋。赫敏在心里苦恼地呻吟着：她真的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