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 水中泪
“瞧他们窝在一起的样子多可爱呀！”
一个女声唤醒了赫敏。她眨了眨眼睛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刚才原来是金妮在同双子讲话。
“可不是。”
不知怎的，明克斯感觉到弗雷德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同寻常，或许是他昨晚喝得太多的缘故：“不过，不管她昨晚溜出来是为了做些什么——我还是不敢相信她做完后宁愿睡在这里也不愿意回到床上去。”
金妮咯咯笑了起来：“听听，你现在简直像在吃可怜的克鲁克山的醋。或许她只是受不了你每晚都要在她耳边打呼噜。”
弗雷德气鼓鼓地答道：“我可不是在吃醋。别傻了，明克斯只是一只猫——据我所知，他们从不受约束，想去哪就去哪。”他挨着她坐下，向她递出一只手，“你来吗，明克斯？现在已经是早餐的时间了。”
明克斯嗅了嗅，察觉到他身上那股萦绕不去的气息终于消散了。伴随着伸懒腰的动作，她舒服地叹了口气，试图叫醒克鲁克山。而后者只是困倦地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便再度合上眼帘，无视了她。好吧，我一个人也能做到，她对自己说，慢慢地向弗雷德的方向走去。一等到她的爪子碰到他的大腿，弗雷德便恢复了神采，一把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
“就知道你不可能拒绝得了培根的诱惑。”他低声说着，把鼻尖埋进她的耳朵后面猛蹭，“我知道它是你的最爱，也是我的。”
尽管明克斯此前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她现在想来，发觉确实如此。曾经的赫敏对培根并没有过特殊的偏爱，但渐渐的，她感觉自己也在发生变化，新的喜好出现了，将旧的一一取代。这种变化是正常的吗？还是说她应该为此感到担忧？明克斯没有答案，但决心就此问问麦格教授的意见。毕竟如果有人能了解这背后的一切，非她莫属。
*
当艾莉亚和安吉丽娜在早餐时段加入双胞胎的行列，理所当然地在他俩身旁一边一个坐下时，明克斯内心的平静很快便被打破了。或许这确实就是理所应当，毕竟除了明克斯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此感到在意，又或仅仅是注意到这一切——她注意到当艾莉亚的手在乔治的大腿上轻抚时，他脸上露出的那种玩味的笑容；她同样注意到弗雷德倾身在安吉丽娜耳边低语，促使那漂亮的姑娘红了面颊，轻笑不止。他们的双腿在桌下相触，两手相牵；在彼此的耳边呢喃出无尽的蜜语甜言——明克斯已经看够也听够了。这就好像看着一场必然发生事故在慢动作中行进：她不忍卒睹，但同时又无法将视线移开。这是一种折磨，而且完全是她自己促成，她无法轻易地左右自己心的去向。
“你不饿吗，明克斯？”乔治问道，棕色的双眸中充满了关切。她确实不饿，再没胃口了。相反的是，她感到体内有一丝不适，胃里仿佛有什么在疯狂地翻涌着。难道她得了胃病？或许是吧。她该让麦格教授对她施两个诊断咒。太多怪事发生在她身上了，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
“我没有在你身上检测出任何任何疾病的迹象，格兰杰小姐。并且，对于一个阿尼马格斯来说，对食物的偏好发生变化并不是十分罕见的事。”麦格教授一边用她细长的手指端起精致的茶盏，一边解释道。
“但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阿尼马格斯，教授。你交给我的那些任务我甚至连一半都还没来得及完成，更何况，即便我完成了，我们也不知道我的阿尼马格斯形态究竟会是怎样。当我被困在这具猫的身体里时，又该如何进行冥想呢？理所当然地我会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只真正的猫。”
教授用一种审慎的眼神注视着她。赫敏能感觉到自己已经热泪盈眶，那些当她作为猫时被强自压抑下去的情感再度浮出水面。突如其来的，她回忆起小天狼星告诉他们，他之所以在多年的阿兹卡班生活之后还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和理智，就是因为大部分时间他都将自己变形成了狗的形态。在那时，赫敏虽觉得他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但却无法全然理解他的意思。此刻，她作为人的那些敏锐知觉犹如浪涛一般席卷而来，赫敏说不清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么，或许你该用人类的身体来进行冥想。”她教授的回答出乎意料，也说不通。她又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在城堡里以赫敏·格兰杰的身份行走，撞到另一个自己的风险也太高了。但当她对院长提出自己的担心时，那名女性摇了摇头。
“在这座城堡中，有些地方对你来说是安全的。我建议你使用六楼的盥洗室。据我所知，还没有任何一个学生闯进去过——那里的密码只有校长和副校长才能得知。如果你打算使用它的话，我今晚会陪你过去，确保你不被任何人发现。”
赫敏只考虑了一小会便做出决定。泡个澡听起来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或许这正是她现在所需要的——为了平复她已然十分焦虑的神经。“我非常乐意那么做，教授。”她答道，脸上绽出一个羞怯的笑容。
这位更年长的女士点了点头：“那就好。因为你现在看起来真的需要好好放松一下——无意冒犯。”
赫敏笑了：“没关系。你之后会来接我吗，教授？我不想麻烦你，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变回一只猫。”
“当然。只需要发个守护神通知我一下。”
她眨眨眼。教授是怎么知道她能发守护神咒的？她从来没在她面前施过咒，没错吧？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没有什么事是麦格教授不知道的，这女人就像她看起来一样敏锐。
*
几乎是将脚趾浸入热水中的一瞬间，赫敏的眼泪便落了下来。此时此刻，她落泪倒并不是为了那对双胞胎，而是她意识到自己几乎已经忘记了被热水环绕的感觉究竟有多美妙。自从她上次得以好好洗个澡以来，已经过去了超过半年的时间。而当一个人被困在猫的身体中时，她所能做的也只有默默忍受。直到现在，她才察觉这种被变形的状况对她的心理健康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这不仅是因为她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甚至不仅意味着她的身体将时不时被动物本能所主宰。
现在，当她的身体终于从长久以来的束缚中获得自由，它做了它做能做到的第一件事来缓解精神上的紧张——咸涩的泪珠夺眶而出，沿着面颊滚滚落下，跌入水中。赫敏任由眼泪流淌，很高兴这些亟待宣泄、一直威胁着要将她压垮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她顺其自然，痛哭不止，她的身体斜倚在浴缸边，唇畔溢出一声又一声的抽噎。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抽泣终于得以止歇，又或者是她的泪已经流干，但这一切已无关紧要。反正她也无处可去，没有课要上，也没有朋友要见。反之，她发现自己身不由已地被困在一种奇怪的处境之中——人们把她当作朋友，感激她的陪伴，却无法将她视作一个真正的人。她该怎么才能再多坚持一年半？她真的能在无法自我表达、吐露心声的情况下，在困囿于猫的身体之中、对未来会发生的意外一无所察的情况下，继续同弗雷德和乔治生活在一起吗？她不知道，她没有答案，亦不期望在短时间内便找到答案。但，这又不是说在除了回去以外她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不是么？
她想起了麦格教授的话，或许她可以向她求助。或许那名女巫会知道一个地方——一个她能待在那里消磨时光、能在那里学习并躲避外面世界的地方。那地方并不一定非得在霍格沃茨，只要有必要的书本，她可以在任何地方为自己的NEWTs做准备。但如果这样的话，她的那对双胞胎又该怎么办呢？他们会想念那只心爱的猫咪吗？他们会为失去她而哀悼吗？如果她突然消失，克鲁克山又会怎么想？他会为了找到她而寻遍整座城堡吗？
她考虑的时间愈长，便愈加意识到临阵脱逃根本就不是一个选项。不论她现在感到有多么孤独、又有多不被理解，她依旧得到了很多的关怀——只不过不是以她所期望的那种方式。尽管如此，对于现在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她应该学着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而不是满心祈求得到更多。
*
一走进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赫敏便感觉到了弗雷德和乔治投来的目光。她很确信现在已经过了宵禁时间，但麦格教授却没有对她吐露哪怕一句苛责。这名女性只是带着一种悲伤而理解的笑容，在送别她之间将她变形了回来。麦格教授保证，在下周她们的私人课程结束之后，她还能再次来这。她会再次带她来到这里——不管她的所求有多频繁。赫敏知道这是教授送给自己的一份大礼，她从内心深处感谢她的帮助。
“你到哪去了？”乔治问道，棕色的眼睛忧虑地看着她，“明克斯？你还好吗？”
她无话可说，只是朝他走了过去。她将尾巴在他的腿上擦过，然后纵身一跃跳上他身旁的沙发。值得庆幸的是，艾莉亚和安吉丽娜此刻并不在这里。
“也许她只是给自己找了一只新的小公猫？”弗雷德逗趣地看着她，提道，“克鲁克山一直都和赫敏待在一块。”
明克斯根本懒得理他、为什么这些男孩满脑子里只能想出这种解释？他们从没见她耽于这种肉体交|媾过，那么为什么又总是不吝于构想这种最恶劣的情况？
她刚准备坐下，乔治的手就环住了她的腹部，将她揽到自己的大腿上。起初，她试图抵抗——他的亲近突然令她感到有些不合适，但是当她看到他眼中闪烁那种希冀时，终究还是选择了向命运低头。
“嗯……你闻起来就像茉莉一样。”这个红发男孩说着，把他的鼻尖埋进她的毛发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真的，明克斯，你之前上哪去了？”
听到这话，他的双胞胎兄弟暗笑起来：“我的同胞兄弟唷，我很确信她不会告诉你的。所有的女孩都有她们自己的小秘密。”赫敏真想对他的偷笑翻个白眼。他们可不是什么也不知道么。
